倒不是说这满世界的习武之人尽都全无血性,看到了所谓的仙人就安心受人宰割。
武者中肯定是有人敢反抗的,虽然不多,虽然几乎尽都死了...
或许每回在这种时候,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成功遁逃出去,但靠的也大抵不是什么神功秘术,而是幸运罢了。
修行人也不是都因为追不上才让他们走脱的,或许只是恰好懒得追,就像猎户打猎满载而归的时候,也不会在意从堆满的厢车里头溜出去的一只兔子一样。
这是源于修士们从骨子里头流出来的那点傲慢。
不过旁人倒也不用太过心疼这些武者,他们中的大半人,也是从祖辈就开始汲取着田间地头里那些良善人家的膏血,这才练成的这一身的好武艺。
修士放任武者们苛待鱼肉百姓,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又收割武者做苦役,百姓们也可趁此机会修养生息...
修士们这种无为而治的治理方式,在千百年间,似是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近乎圆满的生态循环。
康大宝并未在校场与铁西山盘桓太久,随手一招,校场中等待吩咐的小吏便赶着苦役们一个个挤进早已备好的兽车。
待小吏将门锁好,驾车的夫子将皮鞭轻轻一抽,驮兽们喷出一口白汽,打个响鼻,迈起了步子。
押运苦役的厢车憋闷无比,二十驾兽车每车挤了百人左右,也令得这些气血浓厚的汉子们都不得不被动的在这里“肌肤相亲”。
“师祖,这些仙人是要押着我们去哪里呀?”人群中有个年岁小的,约么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壮硕青年朝着身旁的白眉老者轻声发问。
“呼,老夫也不知道,想来不是挖矿便是营建吧。”老者摇了摇头,追忆起自己年轻时候被征募的经历。
人活得年岁长也有不好,征募这种倒霉事都能遇上不止一次。尤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炼皮,侥幸活下来后奋发图强结成武宗,在左近的武林中颇有名望。
然后时至今日才知道并无区别,还是一样,被扒光了关在笼子里。
在旁的一众武者中有与老者相熟的,知道这位的武艺、名声,看得他都与自己落得一个下场,只觉更加悲观,连向来坚持的武道之心都开始混沌起来。
驮兽们虽然拉着沉重的厢车,但相较凡人武者的脚程还是要快上许多的。
沿着大道行了不到旬日,从平戎县出发的苦役们终于来到了唐固县的高黎山,也就是那条贫瘠的灵石矿脉的所在地。
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刺史府从斤县加派的苦役,斤县修士中没有一个拿得出的人物,最是听话。
不同于康大掌门还有点宅心仁厚的意思,每天还挑了时间安排武者们轮流放风。
斤县带队的主薄则没什么人性,五六天的路途里,关着苦役的厢车就没开过。
百来人的厢车,几天下来,吃喝拉撒都挤在一起,这境况可想而知。饶是武者们身体好,一路过来也还是被折腾死了四五个。
斤县主薄见了康大宝便凑笑着过来寒暄,后者冷着脸,应付都懒得做。
好损人不利己的人绝对不能相交,这是单纯的恶,比那些惯做杀人夺宝的匪修、邪修还令人生厌。
为二人接风洗尘的唐固令早已等候多时,与罗恒一样,是个白净的书生模样,霍家赘婿出身,也与罗恒一样。
因了罗恒、钱留二人的亲身经历,康大掌门在霍家赘婿们中的名声已经传开了。
是以唐固令在修为、官阶都要高于康大宝的前提下,这番面对后者的时候还是语气恭敬,不敢有丝毫装腔作势的举动。
可被斤县主薄坏了心情的康大掌门此时却没有闲聊的意思,一番简单寒暄过后,便叫着唐固令讲解起了矿坑中的情况。
唐固令整理好思路,直入主题:“矿脉如今分为东西两侧,西边部分已经清理干净,两位只消守着各自带来的夫子在这一侧开采就是,相对安全。
东边部分则还有妖兽需要清剿,本来在各位同僚的勠力同心之下,已大差不差了,但却被三香教那群贼子引来的兽群坏了局面。
虽然兽群已被刺史大人亲自出手击溃,但矿坑中羊肠九曲,兽群奔散于各处支脉中藏匿,还需要花大功夫才能检索出来剿灭,也累得刺史府派来的同道现今都还留在矿道中辛苦。
如今矿脉中残留的妖兽多是噬金鼠一族,也偶有火彘、紫火豺现身,但数量不多。
距离兽群作乱之后也已扫荡半月,剩下妖兽中的品阶不高,一阶上品妖兽近来只出现过一次。就在昨日,是一头火彘,被那头孽畜逃了。”
康大宝认真听着这唐固令说完,心道这厮能在霍家当赘婿,果然跟罗恒一样,是个没什么脑子,又好哄人害人的混账东西。
“避重就轻”这四个字被这家伙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什么“西边矿道相对安全”,真要安全,那平戎县上一批的两千夫子是怎么没的!?孙兵斗又是怎么死的?!
那可是修行到练气九层、只要有胆子都可以尝试筑基的草巫教长老!
若按之前铁流云口中所述的噬金鼠规模,凭着唐固令这庸碌模样,在它们把孙兵斗吃光之后,肯定也是无力解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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